我的母亲

作者：烔炀镇中心小学 王国祥

母亲出生在穷苦人家，有着不幸的童年、苦难的中年，一生有大半生是在吃苦受累，但她仍像天下其他慈母一样，生育并抚养我们姐弟仨成人，过了知天命之年才算是脱离了苦海，这是何等的不容易啊！

母亲是个遗腹女。在舅舅不到两岁，母亲还在外婆腹中之时，外公便抛下他们母子去了，这对于一个无一技之长、靠土里刨食的农村妇女来说，不啻是天塌了下来。好在外表柔弱的外婆内心却十分刚毅，在舅公舅婆和众多叔外公叔外婆的帮衬下，总算还能勉强养活两个不幸但又万幸的孩子。不过好景又不长，到了三年自然灾害期间，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又一次陷入困境。

那段岁月如此不堪回首，以至于我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外婆、舅舅或是母亲，只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，母亲那时被送给了邻村两位膝下无子的夫妇收养，外婆则带着舅舅回到了娘家。依稀记得母亲还曾说过，收养她的那对夫妇对她很好，可七八岁的孩子，总还是渴望回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，为此她不知道流了多少泪。

母亲是不幸的，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，稍大又被送人，不过却幸运地有一位疼爱她的舅舅。舅公早年渴望能有个女儿，可老天却接连送给他四位"少爷"，于是母亲自小便成了舅公口中的"丫头"。在舅公的坚持下，母亲最终被外婆接了回来，告别了"寄人篱下"的生活。当然，舅公在后来的日子里还给予了母亲许许多多的帮助，这是后话。

我的家庭在当小学校长的祖父还健在时，人口虽众多，但生活还算过的去。78年母亲生下我，几个月后，刚刚退休不久的祖父便驾鹤西去，大家分成了小家，我们一家五口的生活重担自此落到了年轻的父母肩上。可他们和那个时代的多数人一样，除了田间劳作、下湖捉鱼捞虾，没有其它本领，所以日子过的非常艰难。

虽然生活艰难，但母亲对我们姐弟仨的教育却非常重视。记得为了两位姐姐的读书问题，母亲曾数次流下泪水，为不能满足大姐继续读书的渴望而感到愧疚，愤怒于二姐的随波逐流。

上世纪80、90年代，有很多学生初中毕业后，又反过头来从初一重新念起，有了前面三年打下的基础，再经过三年的努力，上个中专、中师稍容易些，更有可能因此而跳出农门，这在当时很是普遍。大姐初中毕业，离分数线不是很远的她也想走这条路，可家底薄，还有弟妹在读书，母亲是流着泪残忍地拒绝大姐的。受不了读书苦，也看不到读书的希望，同村的几个女孩子在一起捣鼓后，二姐也不愿再读书了。母亲又一边流泪，一边拿着木根满村追打，可木棍都打折了，也没能把二姐打回学校。到如今，母亲再说起这些往事，还是会长长的叹气，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孩子。

可能与幼年的不幸遭遇有关，母亲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，一生仅是大手术，就动过两次。

在我很小的时候，母亲的胆囊炎、胆结石、胆道蛔虫就经常发作，痛起来时她哭爹喊娘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。可是家庭条件差、负担又重，母亲的病一直未能得到有效治疗，直到后来病情严重到巨大的结石随时可能堵住胆管，有了生命危险，在舅公的怒吼声中和帮助下，母亲才在合肥105医院切除了胆囊，算是迈过了这道坎。

而后的几年，父母、两位姐姐一直在努力，供我读书、还母亲第一次手术的医药费，可老天就是喜欢捉弄人，不久以后，母亲又一次生病了，这次是严重的椎间盘突出。也是拖了许久，在医生一再警告再不治疗就要瘫痪的情况下，父亲不得不陪着笑脸东挪西借，才把母亲送进了"四康"，一场手术让原本债务累累的家庭更雪上加霜。

母亲日子的好转，是在两位姐姐先后出嫁、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后。2001年9月，我告别了一年的代课生涯，成为一名正式教师，记得去学校报到前，父母亲很是高兴，邀请了众多亲朋好友来家聚餐，舅公是当然的第一人。那天，舅公也是十分激动，一向很少喝酒的他席间连饮数杯，还不停地对母亲说：丫头，你的苦日子到头了！

可能连老天也觉得母亲已尝遍了人间的苦，不好意思再找她的麻烦，自此之后母亲的身体反而变好了许多。现如今，年近70的她甚至连一般老年人普遍存在的"三高"问题也都一个没有。2007年，我的儿子诞生，升格为奶奶的她，看着孙儿的茁壮成长，更时常露出会心的微笑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，再也不见了当年的苦难之情。

我的母亲，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，一生尝遍人间苦。以前，我认为要好好报答她的养育之恩，只有让她吃吃喝喝、玩玩乐乐，不过，在有幸听过西财冯卫东教授的课后，我改变了观点。其实，对老人的孝顺，在当下，已不单单是物质的供给，更要有精神上的照顾，常回家看看，尊重老人的生活习惯，让他们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，体现出他们存在的价值，也许这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孝顺。

母亲虽已入暮年，但仍和父亲耕耘在老家的一亩三分地上，偶尔还打打零工，而我，早已不在乎这能挣多少，惟愿他们安康而已！